论当代中国民主的“双层构建”／梁承碧

　　二、当代中国民主“双层构建”的成因

　　当代中国民主的“双层构建”，其实质是与国家构建契合的民主和作为生活方式的民主并存，并遵循不同的民主构建规律。当代中国之所以会形成民主“双层构建”的局面，其深刻的根源在于当代中国独特的国家与社会关系以及基于这种国家—社会关系的民主化所必须遵循的独特的政治规定性。

　　当代中国独特的国家与社会关系是怎样的呢？从中西比较的角度来说明会更有助于理解。在西方世界，国家是外在于社会或者说是强加于社会的，国家与社会明显两分，两者在某种程度上具有天然的对立性，所以西方意识形态中有“国家是必要的恶”一说。当代中国国家与社会关系源于特殊的近代历史：传统封建帝国崩溃，全国沦为一盘散沙，且面临着列强的瓜分掠夺，须由革命党担负起重新整合社会、构建国家以完成救亡图存和实现民族复兴的使命。中国共产党作为成功的革命党进行了国家的重塑——中国共产党以其发达的组织体系扎根于社会，并以自身为中心支柱构建了国家制度体系。这样的国家与社会不再是外在的对立关系，反倒更像是一个有机的整体。根据王绍光的看法，像中国这样独特的社会应该定性为“人民社会”，而非西方世界所谓的“市民社会”或“公民社会”。［5］基于如此的国家与社会关系，国家权力运用的方式也是特别的，有人用“全能主义政治”来描述。所谓“全能主义政治”，是指“政治机构的权力可以随时无限制地侵入和控制社会每一个阶层和每一个领域”［6］。这样一种权力运用方式也是特殊时期的需要，因为新中国是从长期的战争中建立起来的，中国共产党人面对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百废待兴的烂摊子，需要大力集聚社会资源进行国家建设。当然，这里有必要指出，新中国的政治制度是党的领导与人民主权原则的结合，是一种民主性质的政治权力。因此，用“全能主义政治”这一术语来描述当代中国的国家—社会关系也是不妥当的，因为它假定了新中国政治制度的“非民主”性质，实际上应该称之为“权能主义政治”［7］。

　　“权能主义政治”的经济基础经历了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型，正是这一转型开启了当代中国的民主化进程。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国家权力运用有双重目标：一是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保证国家的统一和团结；二是调动社会各方面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以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实现国家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因此，国家权力必须适当收缩，为社会能动性留出必要的空间——其理想状态是国家权力和社会能动性达到一个合理的动态平衡。概言之，一方面，要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维护和完善国家构建；另一方面，要扩展“人民的自治”。这就是“权能主义政治”由于市场经济转型而开启的民主化所应当坚持的两个基本的政治规定性。正是这两个政治规定性造就了当代中国民主的“双层构建”——与国家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