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学视角下治理理论的范式追问/李 绵

　　库恩关于范式的论述可谓纷繁复杂，甚至有时前后矛盾，但是综合分析其理论著述是可以凝练出范式的要义的。所谓范式，是指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某一领域的科学共同体成员共同支持与认可的理论体系。这一理论体系是已经比较成熟的，具有自己的核心概念、观点和主张，且具备逻辑完备性，并且能够在克服难题上有所突破的理论体系。“范式”这一概念的最大价值在于对科学发展过程和结构的把握，可以说，自从有了范式，科学发展不在限于偶然，而是有迹可循，即范式的生成、发展、危机、革命的过程就是科学发展的过程。

　　综上所述，依据库恩对范式的解读，从理论推理来看，治理理论能否称得上是公共行政学的新范式，需要依据以下几项标准来判断。第一，治理理论是否有自己的原创概念作为研究的起点，以此来吸引和聚集大量的研究者。这里所谓的原创概念不是对旧范式概念的加工或改造，而是基于新视角、新事实提出的新概念。第二，治理理论是否获得科学共同体的一致支持与认可。也就是说，治理理论是否能空前地吸引一批坚定的拥护者，使他们脱离科学化的其他竞争模式，在整体意义上即世界观、方法论、价值论等方面被接受和认可。第三，治理理论与其前的行政学理论关系如何？治理理论是否完全或部分地取代了旧的范式理论，并且以一种崭新的范式理论而存在？治理理论能否依靠自己的理论体系达到甚至超越旧范式所取得的成就，并且在其克服不了的难题上有所突破？第四，考察治理理论是否构成了公共行政学的新理论范式，必须看它的学科基质是否完备，即是否具备精确性、一致性、广泛性、简单性和有效性，这几个特征是检验某一理论范式是否成熟、完备的充分条件。

　　二、行政学视角下治理理论的范式考察

　　治理理论是否构成公共行政学的新范式呢？根据前文总结、梳理的范式评价标准，下面进行分析和判断。

　　首先，需要考察治理理论是否有自己的原创概念。若要分析治理理论是否有自己的原创概念，需要从它的几个核心概念入手。第一，去中心化，即中央政府的核心统治地位被动摇，主张中央要向地方、社会、市场让渡部分权力；第二，多中心，即政府不应该是唯一的治理主体，政府之外的其他组织也应该参与公共事务的治理，形成合作共治、社会自治的常态；第三，反对无限夸大市场的功能，但赞同多层级、多主体的治理模式与市场模式相结合；第四，主张多种治理工具、治理模式并举，如可以采用公私合作、签约外包、订立规制、引入市场机制、发挥非营利性组织的作用等多种手段，借助市场和政府层级形成国家治理的网络结构。通过对治理理论的几个核心概念的分析可知，它的核心概念、观点与20世纪70年代兴起的新公共管理理论的主张惊人地相似，甚至混淆不清。新公共管理理论主张在政府部门中引入市场竞争机制、采取私营部门的管理方式和分散政府部门的权力，希望政府也能像企业那样高效运转，以此来缓解政府的财政危机、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