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能型领导的天路与末路

　　李侍尧因“最能办事”尽享乾隆的宠信，并且乾隆一再为其开脱死罪，重新施与恩荣。细分析李侍尧的能干，除了他个人确实具有干练的才具外，也有其他三种外在因素：一是李侍尧出生于世代显宦之家，自幼受官气官习浸染，没有通过科举正途出仕，而是以恩荫为官，这使其与通过科举门径为官的同僚相比少了一些儒腐之气，能洞悉官场情弊，也善于利用其弊为官、利用其弊治官，其无赖行径反而成为一种能办事的优势和标志。二是李侍尧一出仕就在乾隆身边工作，算是皇帝的身边人，善于取巧迎合，深得乾隆的宠信，一旦外放任官，因为有后台，同僚轻易不敢与其抗衡，其用权有底气、力度大，这也增加了他能干的亮色。三是专制体制下，皇帝是全国的权力中心，而地方大员则是一地的权力中心和土皇帝，权势极大，基本上是一手遮天，只要敢于和善于运用权势维持住一地的稳定，不出大的乱子，这种权势的力量也非常容易强化封疆大吏“能干”的形象。乾隆中期以后，随着经济发展和管理事务增加，督抚权力膨胀，对其属员的威慑力甚至超过皇帝，所以当时有“督抚之威，有雷霆万钧之势”“州县之畏督抚，过于畏皇法”的说法。为什么督抚有这么大的威势呢？袁枚解释说：“督抚南面而临，能荐人能劾人。”他可能说到了要害处。不难想象，全国各省数十万的大小官吏皇上管不过来，他们的优劣几乎全凭皇帝最信得过的二三十位各省督抚大员向上报告，很多情况下是通过密折向皇帝参奏。当时有人深有感慨地说：“天子有诤臣而督抚无诤吏。”为什么？犯颜直谏，弄得好，是魏徵，皇上称美，青史留名；弄不好，像比干那样被商纣杀掉，但千古传为忠臣，也值。唯独督抚属吏被参、被贬、被杀，天下并不知道他获罪的真正原因。因此，出于利害考量，督抚属吏只能仰督抚鼻息，曲意讨好，委曲求全。

　　像李侍尧这样的能官巨贪，现实中也不乏其人。在集权体制下，能干的官员更易于发现和把握贪贿的机会，有了贪贿积累的资本更容易获得上司的宠信，获得更多的晋升机会。这就是社会舆论一直抨击的边腐边升、带病提拔问题。这种现象从道德逻辑和正当用人标准来看，是非常荒诞的，但从政治生态的角度来看，这是不良政治生态的必然滋生物。从以往的官吏选拔和干部任用来说，能而贪、贪而能成了一种为官的登龙术。不过，可以预测，随着我国实现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战略目标的确立和法治中国建设进程的推进，民主法治的政治生态逐步生成，像张敞、李侍尧这种酷能型领导也将从飞黄腾达的天路坠入人生的末路。毕竟，历史不会包容为官者所有的任性！

 

　　（作者系领导科学杂志社副总编、编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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